别让我遇到海清这样的女人

司马平邦

第一次知道海清是在一部叫《海棠依旧》的电视剧里，她，王姬还有李幼斌，海清演王姬的妹妹，姐妹花里的更鲜艳的那一枝，不过，更可惜的是那部剧还有一个更年轻的花儿，美女作家田真，那个演员的名字我记不得了，卖弄的是纯洁和幼齿，这就又显得海清不那么幼了，或者说，那时的海清还没有找到自己真正的角色定位――她肯定是不能完全靠脸蛋吃饭的演员，光用脸蛋真的可惜了她那份气质，什么气质？我还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有气质。

那种极有主见的都市熟女气质。

《双面胶》我看了几集，说实话，并不是很喜欢，因为我本人极不喜欢上海普通市民家庭里的那股弥漫的小家子气，海清与涂松岩在那部剧里成了那种家庭小男小女的黄金招牌，海清演出的胡丽娟招人爱，但这样的女人同时也招人恨――都因为她演得好。

但到了《王贵与安娜》，安娜最大程度地释放了海清身上的那股子熟女气质，这个主宰了大男人（林永健饰）王贵一辈子命运的女人，其实也把自己的一生搭在了这个男人身上，我们可以从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里读到她对生活的不甘心，读到她整个人生处在潮湿浪漫的内心和干瘪残酷的现实之间的那持续不断的挣扎。

安娜对王贵的接受，标志着这个曾经极有主意和极有理想的女人向平淡的生活举起白旗，其实，安娜身上表现出来的不只是她个人向平淡的生活最终要举起白旗，而是生活中的绝大多数人，我们，有哪个不是最终要向平淡的生活举起白旗呢？惟一安娜与我们不同的是她在举起白旗之后还有挣扎，还要表达自己，而我们，那些绝大多数为平淡生活掳获的人，随着举着白旗的手臂向上伸直，所有的理想和不忿也随着消失了。

海清让安娜时不时处在被平淡生活催眠和被自己的不忿唤时时唤醒的矛盾中，她就是这样，演出了坐在电视机前的我们身上已经被平淡生活磨平的那些理想和个性中偶尔也会鼓出的小棱角，她被观众喜欢的原因在于她像一根深埋在我们喉咙里的小刺，我们早以为它消失了，却忽然刺痛了我们一下。

所以，有时，看着她的电视剧也会它，也会怪海清，你有什么可挣扎的，干嘛不让我们就这样一直浑浑噩噩着呢？

《蜗居》，是海清演出的社会意义最为深刻的作品，她不再只是如在《王贵与安娜》一样只是一位家庭女皇，她的那种熟女的知性和不忿被抛到了更大的社会漩涡里搅拌，虽然靠个人奋斗挣来现代大都市里一蜗之居的郭海萍对现代白领有着相当的榜样作用，但她又不可以只用“榜样”这么简单的词汇完全概括得了。

海萍是一个历经大都市最底层奋斗的曾经有理想有愿景的女人，这样的人身上同时并存着对某种肮脏社会现实的妥协，甚至往往她们也会成为那些肮脏社会现实的参与者，比如她对妹妹海藻与宋思明关系的模糊态度，精明如海萍者，居然也可以心安理得地带着全家享受这个贪官送给妹妹的豪华别墅，甚至在心底不断的催眠自己说，宋思明是真爱海藻的，海清享受着表演这个角色，观众也享受着海清的表演，这个享爱过程是如此顺达，但我觉得这个“分享”顺达的过程里，是人们对不得不面对的那些生活现实的逆来顺受。

中国电视剧的王道在于家庭，每一部优秀的电视剧和每一个优秀的电视剧演员都在中国家庭中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或者你可以霸占小朋友们的榻榻米，或者你成为厨房的主宰者，或者你可以作为会客厅中心人物；而海清，这些年来她饰演的人物，无论是《双面胶》的胡丽娟还是《王贵与安娜》的王娜，或者是《蜗居》里的郭海萍，都是那种可以自由行走在榻榻米、厨房和客厅之间的真正女达人。

其实，这样的女人，放在电视机里欣赏是种享受，但如果让我在生活中真的遭遇，一想到自己可能会如王贵（《王贵与安娜》）或者苏淳（《蜗居》）一样被这样有主见的女人管着过一辈子，还真有点不甘心。